123章

23章

麦塔特隆很认真的看了我一会,然后说:“你看起来很担心我和路西斐尔的相遇,这一定不是毫无理由的。我看起来应该不会让你担心成这个样子,那么就是路西斐尔的问题了?”

我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。我只是挑眉:“不想看你们打起来。”

“你认为我会那么冲动么?”麦塔特隆露出一副受伤的神色,说:“好歹我现在也是副君。”

我担心的从来不是你。我心想。路西斐尔在谋划着什么,谁都不知道。我表面上不露声色,但实际却心焦得不得了。他迟迟不露面,简直就是在酝酿一场巨大的风暴。我不担心他伤害我,我担心他伤害自己。他那么迫不及待的想毁灭一切,几乎掩饰不住。

“不然我们现在就先离开,如何?”我向他提议。

麦塔特隆对这个感兴趣一些,于是马上拉我起身,说:“也好。正好我也要去看看梵蒂冈究竟发生了什么。”

我知道路西斐尔会因为我的离开而更生气,但现在,我更想把麦塔特隆弄走。无论用什么方法。

相较于路西斐尔,我对麦塔特隆更不熟悉。我错过了他成长的岁月,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他年幼时。他在我面前始终如一,但我从未看过他对其他天使的样子。所以也不会知道在遇到路西斐尔的时候,他会用什么态度,或者,他的底线究竟在哪里。

我和麦塔特隆并肩站立,他比我稍高一些,也比我印象中更结实一些。他向我伸出手,表情很是愉悦,和一开始那种虚伪的笑意完全不同。我没有如他预想的,将手搭在他手上,而是用手指捏住他的手指,微微用力后又松开。“你这样是没法跟你的属下解释的。”

麦塔特隆笑意更大了一些:“我这么努力的站到现在的位置,就是为了不再跟他们解释任何事。”他说着,态度坚决的拉过我的手,然后炫耀式的晃了晃:“当然,我的母亲是神最爱的天使这一点,我一直很骄傲。”

听他说起母亲这个词,我花费了好多耐力才压制下干脆打死他的念头。

麦塔特隆拉我往外走去,说:“你有很多名字,但其实我还是很希望叫你母亲的。你看,我强大起来真的很重要,不然在刚才你就给我一巴掌了。只因为这个称呼。”

我说:“我现在也可以给你一巴掌。”

麦塔特隆笑着看我说:“我不反对呢。反正你很爱我,那点力道向来不痛不痒。”他真的丝毫不介意甚至停下脚步,将脸伸过来:“要打么?人界不是有句话,说他打你的左脸,就要把右脸伸过去也给他打么?如果是你,我真的不介意。”

我看他的表情,反而泄气。

麦塔特隆说:“如果能回到当年,你因为我对罗腾不敬就给我巴掌的时候,让我做什么都行。”

今年这是怎么了?好像所有人都在怀念过去。

我说:“你也说了如果。”那证明根本不可能。

麦塔特隆说:“你知道时光魔法的吧?就是你用来穿梭时间的那种,是光明魔法的一种。本来只有路西斐尔会的,但后来我学了光明魔法,所以也可以使用。只要不那么频繁,不会有什么问题。然后,我经常回去年幼的时候。那时你还在,我用灵魂体在一旁看你打我。”

我看了他一眼,说:“你还真喜欢被虐。”

麦塔特隆不在意,反而一直在笑。他拉着我继续走,然后才说:“无论怎么看,你都对我很不好。可为什么呢,我就是很怀念。”

我不在说话,只是跟在他身后。

他脚上的叮当声响几乎就是预警,只要响起就告诉别人麦塔特隆的到来。跟随他的天使我一个都不认识,应该都是我离开后被提拔上来的。能够跟随天国副君是件无限荣耀的事,以至于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很警惕。

麦塔特隆用手臂将我往前推了一下,说:“夜残德库拉。血族的族长殿下。”

这下警惕的目光变成了敌对,还有点不可思议。

麦塔特隆说:“他不惧怕天使的光辉是因为一点小变故,但我不希望看到你们有任何不敬。他对我是很重要的的人。明白么?”

语气温和,没有一点压迫性,但面前的天使却马上低头表示恭敬。

他的确成长为真正的天国副君。在神彻底离开之后,他的权威甚至超过了当年的路西斐尔。天使们或许不知道,还以为天界仍然在神的引领下。我不确定麦塔特隆是不是知道,但显然这不是说这事的好时候。

“教皇在帮助美第奇家族创造血族。虽然还没有彻底成功,但迷恋永生这事,真是连教皇都不能免俗。”我对麦塔特隆和其他天使解释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,现在解决这事是关键。“美第奇、教皇都在你的控制下?”

麦塔特隆看了一眼他的副官,那天使马上去将刚才找到的人类带了过来。教皇已经惊吓到只会颤抖,我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所罗门,他倒是没有特别的反应,只是在看到我时露出一点惊讶。还有,我没看到文森特。

“我不担心那些怪物,但梵蒂冈如果变成一座死城,总是不好的。”

麦塔特隆很平静的说:“如同当年的索多玛和蛾摩拉么?人类的野心甚至不需要恶魔的引诱就已经可以膨胀到这种地步。身为教皇真是耻辱。”他露出一点笑容,但却尽显冰冷。几乎在他收起微笑的瞬间,教皇就被夺去了生命,瘫软在地上。

“你比路西斐尔下手还要利落。”我不置可否的评价。

麦塔特隆说:“那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这种事,对么?”

对。路西斐尔来梵蒂冈并不是因为那些怪物,只是因为我。他不杀这些人类,不是因为他心存慈悲,只是无动于衷。“所罗门呢?”

麦塔特隆凑过来在我耳边细语:“你一直在看他,我想他对你来说一定还有用处。我可以饶了他的,反正……对我来说,也不是太需要在意。”

我看着所罗门,直接问了他我最想知道的问题:“文森特去哪了?”

所罗门像是早就准备了这个答案一样,说:“他妹妹那里。”

“我饶恕你。所罗门。因为文森特。你懂么?”我很认真的对他解释。我相信以他的智商,还不至于弄错我这句话的意思。

所罗门微愣了一会,马上点头。我很满意,于是让麦塔特隆放走他。

麦塔特隆的副官显然不赞成,但正如麦塔特隆所说,他站在了至高的位置,不需要再接受任何人的质疑。所罗门离开的脚步很急促,事实上,能从我、路西斐尔和麦塔特隆手中逃离,已经是他最大的幸运。当然,他死后会再遇到什么,那不关我的事了。我在意的从来不是他,而是我未来的继承人。

“你是要在这里等路西斐尔回来,还是和我一起去医院?”

答案自然是后一个。

我总结了一下我所爱的人,他们或许性格不同,但都明白自己最想要什么。他们可以为了自己最明确的目的忽略所有其他的一切,果敢,坚毅,放弃不需要的感情和品德,只为最终的目标。路西斐尔、罗腾、殇,还有弥赛亚和麦塔特隆,都是如此。或许还有文森特?无论经历了什么,都不会改变他们的想法,只有一个目标。

有麦塔特隆在,我想离开梵蒂冈并不困难。但被他横抱着,飞在天空……实在是种特别的体验。

“感谢你让我怀念自己失去的翅膀了。”如果我还有,根本不需要被他抱着。

麦塔特隆说:“这是我唯一觉得还不错的事。”

“我以为不错的事还有很多。而且你以后会一直不错下去。”

麦塔特隆听明白我言语中的意思,却只是收紧了手臂,让我更靠近他。“代价也是巨大的。”

我们都明白获得和失去就像光和影,你根本没办法只有其中一个。不可避免,所以也没有必要去哀悼缅怀。前面就是路,只要坚持走下去就行了。但在行走时,难免想要回头看看,那些足迹和鲜血。得到的越多,失去的也越多。如果不够坚定呢?会怀疑四周是否真实,还有,那些鲜血是否值得。麦塔特隆用灵魂体回到过去,观看当年的一切。他没有如路西斐尔那样干脆整个穿越回去经历那些,正因为他明白,根本就是回不去的。

殇离开以后,时间的行进被固定了。

我能意识到这一点,路西斐尔和麦塔特隆一定也能意识到。

之前不定向的流逝开始定型,时间魔法再也没办法发挥原本的作用。世界被确定下来,以殇认可的方式。这让他们恐慌?又或者,提醒他们想要改变需要另一种可能。

另一种神的力量。

“你真的很在乎那个叫文森特的人类。”麦塔特隆在沉默很久之后才提起:“所以路西斐尔不高兴了?我倒是能理解他囚禁的心情。”

“我也能理解,但并不代表我可以原谅。但,麦塔特隆,你要知道,这是我和他的事。我不想重复第三次了。”

麦塔特隆沉默了一会:“你永远是你。”

将自己的问题推给别人去解决不是我,何况麦塔特隆同样很重要。

在降落前,他盘旋在天空,很认真的询问我:“路西斐尔并不是我的父亲。对么?”

我说:“你觉得你和他有哪怕一点点,相像的地方么?你担心什么?

他说:“我曾经去地狱,专门去见玛门。只想看看我们会不会是兄弟……哦,不,其实,我想知道你会不会对玛门更好一些罢了。我会嫉妒得到你关心的人,无论是谁。你很自私,所以能让你生下孩子的人,一定很重要。超越一切。我担心这样的存在。比你想象的更担心。”

我定了定情绪,说:“他已经死了。”

“死了?”麦塔特隆似乎不敢相信。

“对,死了。被我亲手杀了。”我说出这些字句的时候很冷静:“你可以问路西斐尔,他亲眼见到的。”

麦塔特隆不再说话,他将我送到艾莲娜的病房外,说:“我在这里等你。”

他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我的话,但我现在更想看到完整的文森特。

艾莲娜的门虚掩着,我能闻到她衰败的气息,还有房间中另一个熟悉的味道。文森特的确在这里,只是他现在情绪很低落。我推门进去,他都没有反应的只是看着病床。

“艾莲娜怎么了?”

“并发症。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单。他们救不了她。”文森特语气中充满绝望,他一心拯救的亲人,就在他面前迈向死亡。我知道死亡是什么样子的,那是走过地狱河流的漫长过程,是重新迈入轮回的开始。只是人类并不了解,所以充满恐惧。

“人类都会死去。”

“你们不会。”文森特说:“所以所罗门才执着的要成为血族。无论付出什么代价。可艾莲娜……她只有22岁。”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泪水在眼眶打转。

“你现在也有机会脱离死亡。跟我走,这些问题都不再困扰你。”

我没有放弃向他递出橄榄枝,只是他一直在拒绝。

文森特这一次才抬头看我:“如果成为血族,就不会有疾病和死亡?”

我听出他言语中的意思,但没有回答他。我盯着他,我想让他成为德库拉的一员,我相信我会喜欢他,我愿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他手里,但他并不稀罕。他考虑的只是成为血族带来的切实利益,比如,让艾莲娜不会死去。只要不是已经死亡,成为血族会解决所有问题。对于其他家族来说,可能血族的血液会让他的时间固定在人类的最后一刻,但对于德库拉来说,我们的血液让继承人固定在生命力最完美的一刻。如果艾莲娜接受了德库拉的血液,她的疾病不药而愈,就连视力也会再次恢复。但我却不想告诉文森特这一切。

路西斐尔和麦塔特隆对我的评价很客观。我绝情,且自私。

“你成为血族,人类时的亲人就和你再无关系。”

文森特用双手捏着自己的脑袋,说:“我只想知道艾莲娜会不会存活下来!如果我成为血族,是不是能让她也成为血族?”

我的自己的瞳孔都猛地一缩。然后笑了出来:“文森特,你以为德库拉的血统是什么?”

他将眼睛紧紧的闭着,根本不肯多听我的话。

我说:“德库拉是站在血族顶点的血统,是最尊贵的姓氏。你以为真的是想送给谁就送给谁的么?”

文森特睁开眼看我:“我不能救她么?或许可以让其他血族救她?”

我说:“如果她不介意继续当失明的血族的话……只有德库拉可以让她重新看见。”

文森特几乎要对我下跪:“到底要如何才能救她?你帮帮我。”

面前的人舍掉了自尊,我却不感到失望。他其实和我所爱的那些人一样,非常明确自己需要的是什么。为了那个目标,道德,尊严,荣誉,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弃之不顾,披荆斩棘,一往无前。

我对他说:“文森特,德库拉的继承人只能有一个。你考虑好,然后答复我,是你还是艾莲娜。”

他的瞳孔燃起一簇火光,几乎照亮灵魂。我却失望了。

“艾莲娜。如果必须要选择的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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