驶离僻静的玉琼山庄，街上的嘈杂都一个劲地钻入这辆车窗敞开的华美马车内。街上的行人见此精致的马车，都纷纷侧目瞧上一眼，想知道里边坐着的是哪家公子千金。

可当他们瞧见里边坐着的是一个样貌丑陋无奇的丫头，都不觉失望地撇开眼。

“娘！那么漂亮的马车里坐着的人好丑啊！”一个掉了一颗门牙的男孩儿朝妃月指指点点地叫道。

这一叫，吓得她娘亲连忙把他儿子的嘴巴捂住，小声责怪道；“嘘，别叫。”能坐这种马车的人非富即贵，他们可惹不起。

那个孩子的娘亲朝坐在马车里的婺妃月歉意地笑笑后，匆忙牵着儿子离开，那个掉了门牙的男孩走时还回头朝妃月扮了个鬼脸。

“哎，我真有那么丑嘛。”婺妃月摸了摸自己的脸，扁扁嘴不满地说道。

一旁的聿宣斜睨了眼她，勾魂的眸子定格在妃月那张的确称得上丑的脸上，轻笑道，“放心，那小孩没被你吓哭说明你还能出去见人。”

臭妖狐，嘴巴就毒吧，哼。

妃月叹了口气，“哎，现在的人就知道看外表美丑，以为美就是善，丑就是恶。人们总是被事物的外表所蒙蔽，就像一只白皮狐狸在人面前晃悠大家就会认为它很可爱很无害。”说着她还不怀好意地在聿宣身上扫视一番。

聿宣闻后微微耸了耸肩，脸上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一成不变，让妃月看来恨不得朝他脸上揍上一拳。

“停停停，我就在这里下车，这张狐狸皮多看一眼就倒胃口啊。”语毕，妃月便起身猫着腰走向前撩起青色车帘让箫停车。

轻稳地跃下马车，理了理起皱衣服，婺妃月一手拉着车帘，把头探进车内对聿宣说道，“臭妖狐，我逛完会来找你的。”

“找我？”聿宣挑了挑俊眉。

“是啊，找你请客吃饭。”妃月说得天经地义，悠悠看着马车在她面前驶走。

大步随着过往的人流走在街上东张西望，搜寻着有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，妃月的视线被一家人满为患的精品店吸引了过去。

这里在搞什么呀，那么多人？妃月好奇。

就是哪里人多，她就爱往哪里钻。

妃月走近店内踮起脚尖，朝人群中心探望着，想知道里面到底在干什么。

原来只是这家店在搞促销啊，真无趣，还以为是什么新鲜事呢。

无聊地准备离开这家店，只闻身后传来一个少妇的埋怨声，“哎呀，两个大男人来这里凑什么热闹！”

大男人也逛这种满是女儿家用品的商店并不奇怪，但是，人那么多还来凑热闹似乎不是一个正常男人会来做的事情吧。

妃月转过身想看看少妇口中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，正巧对上一个劲装男子瞥来的目光。那男子见妃月看过来，连忙收回视线装作在挑选首饰。

这两个身着深褐色衣服的男人真奇怪，根本不像是在真的挑选物品，那样的漫不经心。

婺妃月转眼有些怀疑刚刚两个男子中间的一个瞥来的目光，细细想想便心下一动，难道他们是在跟踪她？

为了证实她的想法，妃月立马挤出精品店，朝街上走去。

没有回头，感觉到身后有人紧紧

跟随，她微微一笑，恍若无事地故意放慢脚步在路上闲逛起来，她想要知道身后两个尾随她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。

一会儿伸手摆弄摆弄街边小摊上的拨浪鼓，一会儿又三步并两步地到一面具摊前戴面具扮鬼脸。

身后的两个男子为了不让她发现，也似无心地在其他摊前观摩物品，目光却一丝不敢离开她。

就这样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儿，妃月觉得无聊了就买了串冰糖葫芦，最后拐进了一个隐蔽的小巷子内。

“人呢？”两个劲装男子同样进了巷子，可是一进去便发现里边空空如也，只能看见小巷尽头那清冷的瓦转墙面。

“你去通知主子，我在这找找。”一男子听后就跑出了巷子，另一男子则慢慢走向巷子深处。

主子？有谁要找我？

婺妃月隐在树木荫翳的小巷屋顶上，见成功地把两个跟踪者引开了便又从屋顶跃下，重新走上熙攘的大街。

被人跟踪让她觉得扫兴，她已经无心再逛街了，准备这就去找那只臭妖狐请客午饭。

就在准备避开人群施展轻功去找聿宣时，她被人猝不及防地狠狠撞了一下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件什么东西，有些温热的触感。

不待她稳住身子，握着不知何物的手就被人一把抓住腕处。

“看你还跑？”一道张狂无忌浑厚的声音传进妃月耳内，让她心头顿时一颤。

就一秒，妃月便镇定下来，眼睛稳稳地对上恒宇夜暝那双盛满嚣张的的琥珀色眸子，不偏不移地与其对视。

“放手，我似乎没有招惹你吧？”她眉眼弯弯，又是平时的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，妃月试图甩开握住她手腕的手，可是恒宇夜暝并没有放开的意思。

周围的路人看到恒宇夜暝那般气势凌人又有一副好皮相的男人，都不注地放慢脚步瞟向这边，又见他抓着一个貌丑女子，路上的行人很多都开始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驻足张望。

“姑娘，你手里的是什么，拿了我的东西还狡辩？”恒宇夜暝笑得邪气，目光紧紧逼视着婺妃月，想从她神态中看出些端倪。

“你这样抓着我，我怎么看手里的是什么？”被拿了东西还笑得出来，妃月睁大眼睛瞪着恒宇夜暝丝毫不退缩。

分明刚刚撞她一下，把这“赃物”塞给她的那个贼人也是眼前之人所安排好的，他一定是想试探她是否是当年那个“暗夜幽姬”。

哼，他想让我为此我和他交手，然后揭穿我？没那么容易！

“啊……好痛啊。”妃月揪着眉毛叫出声来，一脸痛苦的样子。

她索性手一松，“啪嗒”，一块早已被捏热的白玉应声滚落到了地上。

妃月硬是挤出两滴眼泪在眼眶内打转，语气是何其的无害又无辜，“公子真是冤枉好人啊……”她眼睛红红的，声音轻颤，“我，我只是看到有东西从刚刚跑过的一人身上掉落，于是就捡起来了……没，没想到这样就被人冤枉成贼人……”

既然之前贼人不是真的贼人，那就让她编吧。

婺妃月说得哀哀凄凄，让在旁围观的听者都信以为真，可恒宇夜暝握着她手腕的手并没有就此放开。

他就一定要逼自己动手吗？用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抹了

抹都快干掉的眼泪，妃月暗暗咬了咬牙。

此时，围观的人群有些**，原本包围着他们的人移开了一条路，一道清冷透彻，清越如乐的声音清晰地飘了过来。

“恒宇公子，不知在下的丫鬟怎么得罪你了？”

看见两个惊为天人的男子站在一起，原本那群叽叽喳喳围观的人变得更加躁动起来，各种猜想都油然而生，也有一些人早就把眼珠贴在他们身上，一点也舍不得挪开视线。

“原来是聿宣公子啊，她是你的丫鬟？”恒宇夜暝朝款款而来的聿宣报以一笑，嚣张的神色不减。

“聿宣公子”四个字一出，就像是在热锅上浇上一盆水，四周的人便窸窸窣窣地开始议论纷纷。

“他就是聿宣公子！果然名不虚传啊！”

“有幸在此一睹聿宣公子真颜，真是三生有幸！”

“等等，前面他叫那人‘恒宇公子’，难道……！”

“今天真是荣幸，竟然能见到两位名人，真是……！”

……

屏蔽掉四周的议论声，妃月趁恒宇夜暝一个松懈，挣脱了被他钳制的手腕，灵巧地窜到聿宣身后拉住他的袖子，可怜巴巴地出声道，“公子，我真的没偷他东西……”

恒宇夜暝收回停留在妃月身上的视线，抬眼对聿宣笑道，“看来，是一场误会。”

“是在下教导手下不利，替她向你道歉。”勾起唇角，语气诚恳，聿宣温和地笑道。

“不用了，都说是一场误会。”恒宇夜暝把目光重新转到了躲在聿宣身后，就露出一双眼睛的婺妃月，神色中看不出什么所以来。

聿宣稍稍侧了侧身，将妃月整个隐在了身后。

“既然是一场误会，那在下就告辞了。”语气是说不尽的优雅贵气。

聿宣虽然表面上带笑，但是眼底始终不带有任何笑意。妃月不看这只妖狐的脸就能猜到他现在的表情了。

恒宇夜暝眯了眯眼睛，笑得肆无忌惮，“哈哈，好，我们后会有期。”

“我们”这一词从他口中滑出，显得意味深长。

你就跟我前面这只臭妖狐后会有期吧，我才不要再看到你。

婺妃月乖乖地跟在聿宣身后离开，之前那副可怜状在她背对恒宇夜暝起就早已不复存在。

※

“你该怎么谢我?”坐进马车，聿宣首先开口道，嘴角的弧度永远都是那么恰到好处。

迷人深邃的漆黑双眸，悠然地看着一脸嫌弃状的婺妃月，俊美的脸庞上透出淡淡的笑意。

妃月眨了眨眼，瞥了瞥嘴，轻哼一声，“就做了那么芝麻粉磨大小的事情，就要这要那了，哼，真是只小心眼的妖狐。”

聿宣意态悠闲地坐在对面，面上表情突然一转，长长叹息一声，“姬儿真是薄情寡义。”说话的口气是那样捉摸不透的无可奈何。

“算了算了，我可不像某只小心眼的妖狐，我大人有大量，就当做谢谢你，今天午饭就不用请了！”说罢，妃月便斜斜地倚在车厢内的靠座上，懒懒地闭上眼睛。

静静地望着她的睡颜，竟原本冰冷的眼底浮现出了令聿宣自己也未察觉的一丝，温暖。

这家伙，真是让人不省心啊。

（本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