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一十二章毒蛇少爷25

第二百一十二章毒蛇少爷25

“梨花院落溶溶月,柳絮池塘淡淡风。”

沈四爷揉了揉酸痛的肩颈,从书案上醒来。方才正·念到晏殊的这两句诗,望了眼窗外皎白的月和塘边的柳,倒是觉得应景。许是病没好,精神不济,也不知怎的,竟伏案睡了过去。

这永清苑的景致多少年不曾变过,而一夜一夜他临窗远眺,看见的都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寂寞时光。

他直起身子,便有外袍自他肩上滑落。沈四爷愣了愣,他这屋子旁人不敢随便进来,赵成没这份细心,是谁来过,为他覆了这件外衣?

他想着,又咳了起来,素白如玉的手放在嘴前,咳得双睫轻颤。

这声响不大,却已惊动了偏屋里的一人一蛇。如意首先蹿了过来,肚子圆鼓鼓的,绿豆大小的黑眼睛因为对美食的满足显得分外饱满明亮。它爬到沈四爷的腿上趴着,刚刚吃得太饱,令它的动作略显迟缓。

沈四爷微微蹙眉,如意这些日子长胖了。自从它成了颜一一的救命恩蛇,颜一一能下床便开始想着法子“报答”它,天上飞的地上跑的,如意日日吃的比人吃的还精致。

颜一一不大到四爷屋里来,有时候会把如意的专用食盒交给赵成带过来,也有的时候,如意嗅觉灵敏,闻到香味儿自己就爬到她跟前等着了。

沈四爷抬起头,看见跟在如意后面进来的颜一一。她晚间沐浴过,穿了件藕色长裙,如水的青丝上只有他送的那根白玉梅花簪。她袅袅婷婷地走过来,说不尽的恬淡风情。

“四爷醒了?”

沈四爷漆黑的眸光在她身上定了定,随即淡淡地问:“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?”

“来向四爷道谢的。今日多亏了四爷为流苏解围,否则,遇上那些不讲理的人,当真浑身是嘴也说不清。”

颜一一说着,人已到了沈四爷的身后,见他时不时扭动一下脖子,想是趴在桌上睡僵了,便乖巧地伸了葱段似的素手为他揉捏。

沈四爷十分受用,却仍是扬了扬俊眉:“道谢几时不行?非要等到这夜深人静的时候?”

“嗯,”颜一一点点头,手上继续揉着,一本正经地说,“我过来陪四爷睡觉。”

沈四爷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,声音温润清雅,却透着说不出的古怪。“你都是这样向人道谢的?”

“当然不是!”颜一一炸起来,双手离了他的肩颈,凑到他跟前来,双颊胀粉,人面桃花。

“之前四爷说怕把病气过给我,不肯见我,今日反正也见过了,还怕个什么?是四爷自己说的,一个人睡不着,我这才来给四爷做伴,夜里也有个人侍候。赵成毕竟离得远了不方便,四爷难不成更愿意和赵成一块儿睡?”

沈四爷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,好半天才底气不足地横她一眼:“胡说个什么。”

颜一一已经知道了他就是这样别扭的性子,他这样说,便是答应了。

她肯过来,他自然是愿意的,自从习惯了她在身边,每当一个人睡,他总有些孤枕难眠。只是那日当着她面,他身体突然有了反应,让他觉得难为情,一连几日,他总躲着她。

就寝时,沈四爷照旧立在床边抬着手,颜一一为他宽着衣还在念叨:“四爷既是病没好,便不该临窗在书案上打盹,这样更容易着凉。夜里两个人睡,至少比一个人暖和,四爷若是能发发汗,没准儿明日便好了。”

他始终绷着脸没吭声,默默地听着她唠唠叨叨,心底却是一片柔软。她似乎,不像从前那么怕他了。她说的这些话,从他亲娘过世后,便再没听到过。

颜一一服侍四爷在锦被中睡下,她熄了灯,自己宽衣上床。

沈四爷静静地躺着,却觉得莫名地燥热。她没来时,这屋子冷冷清清的,今日她来了,流淌的夜色也变得暧昧起来。

俩人也不是头一回同榻而眠了,可自从有了那日的反应,他总是控制不住脑子里一些蠢蠢欲动的想法。

他悄悄地扭头,看着她在昏暗的光线里宽衣解带,薄薄的寝衣下头,是曼妙的身姿、玲珑的曲线、凝脂的肌肤,软玉温香……

他猛地闭上眼睛,转回了头,默默地做了几个深呼吸。她刚刚才没那么怕他了,肯主动来他房里,若是这时候做出什么举动,一定会吓跑了她。

颜一一掀开被角,上了床,发现四爷格外安静。她不大放心,又用手肘支起身子去看他。

“是有哪里不舒服么?”

“没有。”沈四爷回答得很干脆,嗓音又哑又涩。

颜一一大着胆子伸手去试他额头,他蓦地缩了缩,立马抓着她的手腕想将她的手挪开。她的指尖从他的额角滑过他光滑如玉的脸,很奇怪,烫的是脸,不是额头。

颜一一重新老实地躺下,屋子里宁静得没有点滴声响。她想了想,柔柔地说道:“既然今日之事,是四爷帮了我,我便该对四爷实话实说。”

她的嗓音在静谧的夜里听来宛如吴侬软语,轻声细气,他听着放松不少,静静地等她说下去。

“流苏无意于二爷,那帕子真的不是我送他的。那日他纠缠我,拉扯之时帕子掉了出来,他捡到了,却不肯还我。我不能对旁人说,但四爷是知道的,我当时一心以为自己即将出府,便没将那帕子放在心上,后来也忘了这事。谁知道,二爷会一直收着,还让飞雨搜了出来。”

她见沈四爷半晌未语,又问了句:“我说的,四爷可信?”

“我信。”他声音温凉,隐藏着她所不察的苦涩,“我早说过你不像个普通的丫鬟,旁人想要的你都不要,你只要自由。”

这府中想要爬床做姨娘的丫鬟太多,可她偏偏不是那其中一个。她并未将这高门大户放在眼中,什么老爷少爷也都入不得心,他时常看不懂,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。

其实颜一一倒也没有他想的那么清高,只不过她是穿越来的,自尊心强,眼里容不得沙子。她沉默了好半天,踌躇着开口:“流苏有件不打紧的事想问四爷,四爷愿意便说,不愿意也别恼我多管闲事。”

沈四爷倒有些好奇,瞥了她一眼:“你问吧。”

“我曾听晚萤说,四爷心中装着个女子,屋里墙上那字,便是出自她的手笔。这……是真的吗?”

沈四爷越是怔忡着不说话,颜一一心中越是不痛快,难不成真叫晚萤说对了,他心中果然有个白月光?

她不知不觉地气不顺,粉唇也悄悄地噘起来。原本是仗着夜色的掩护,没打算让他瞧见,谁知道四爷突然撑起身来,俊脸就出现在她的上方,倒把她吓了一大跳。

“若我说,心中确实装着个女子,你当怎样?”他清亮的桃花眼像鹰的视觉,一点点犀利地从她脸上扫过,“你是何滋味?不高兴了?”

“我才没有!关我何事?”颜一一撇开了脸。好气哦,她肚子里这酸溜溜的滋味,倒真的像是吃醋了。

沈四爷带着丝落寞躺回去,又是半晌无语。不知过了多久,他问了句听起来离题万里的话。

“流苏,若我一直将你强留在身边,你会不会怨恨我?”他低声地问,似是有些无助。

颜一一张了张嘴,没回答。她曾经一心想走,如今不是不想了,只是多了分舍不得。

“当年,我娘便是被我爹强留在这府中的。”沈四爷望着帐顶,俊美无俦的侧脸在淡淡的月光下有些许苍白。

这么些年了,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,在宁静的夜晚,和人说起那段不愿提及、如心头伤疤的陈年旧事。

沈江远初遇秦雨蔷的时候,她是醉红楼里最美也最心高气傲的姑娘。

沈江远只是生意上的应酬去了一次,便对她再不能忘。她精于琴棋书画,出淤泥而不染,她虽有倾城之姿,却从来不苟言笑。

那时的沈江远已经有了沈夫人陈氏、姨娘梁氏与何氏,且不论,还有府内府外那些曾经被他染指又没得到名分,被夫人姨娘们铲除的丫鬟和花花草草。

对沈江远而言,娶沈夫人是因为门第,娶梁氏是多年的陪伴,娶何氏是欲念的放纵,唯有对秦雨蔷才是喜欢。一入君心,他觉得曾经的女人们都成了糟糠。

然而,那时的秦雨蔷心里,只有自幼相识的表哥,一个姓陈的穷酸书生。陈书生说了会攒够钱为她赎身,可是一年又一年,他潦倒得自己都养不活,还时常伸手管秦雨蔷要钱。

沈江远一掷千金为秦雨蔷赎了身,强行将她带回了沈府。她不喜欢沈江远,可是,她眼睁睁地看着陈书生拿了沈江远一百两银子,将她拱手相让,他独自一人跑了路。

秦雨蔷被沈江远困在蔷薇苑里,他为她种了许多蔷薇,蔷薇花开得灿烂,她却活得郁郁寡欢。

一夜一夜,她被一个不喜欢的男人压在身下,他嘴里说着爱她的话,却不顾她的感受,肆意顶撞着掠夺了她最后的清白和尊严。

她许多次想死没死成,直到,她怀孕了。虽然她不爱孩子的父亲,她却从新的生命里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。

秦雨蔷疼爱自己的儿子沈绯,但她始终对沈江远冷冰冰的。沈江远已经渐渐地麻木了,她吝啬一个笑容,可偌大的沈府,多的是女子肯对他软语娇笑。她从不主动留他过夜,反正他强要了她的身子也不是一回两回。

人是他的,身子也是他的,就连他们的儿子,也是他巧取豪夺的产物。

“我从不知,自己到底算什么?上天为何要让我来到这世上?我爹总说,他很爱我娘,却一生爱而不得。可是,那又怎样,他爱的女人一生不得自由不得快乐,那几房的女人们个个都可以仗着他的势,欺负我和我娘。”

“小时候,我最快乐的时光,就是我娘教我读书写字,到了夜里,她会念着回还诗,哄我睡觉。我宁愿,永远记着她那时的样子,美丽温柔、眼尾带笑,是这世上,最好的女子。”

“可是,那样的时光并不长……”他说着说着便停下,语音中压抑着颤抖。

“后来出了什么事?”颜一一问。

“后来,我娘死了。”他侧过脸来看着她,眼中氤氲的雾气叫人心痛不已,“她是被我爹活活掐死的,我进屋的时候,亲眼看见她的脖子上,有红色的掐痕……”

他睁着黑亮的眼,泪水却从眼中缓缓地滚落出来,打湿了软枕。

谢谢不可说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:2019-01-2522:33:15(本章完)

展开全部内容
友情链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