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出门看到汝沙，她眼睛红润还有些肿，我看了看，心知她肯定哭了一整夜，看着她的眼睛，轻声道：“没事吧？”她抬眼看看我，点头，眼神还有些受伤，叹口气。

我跟在她的身后，她回头看看我：“你别跟着我。”

我愣了愣，看着她，稍稍瞥眼：“你……这条路能下楼，我跟着你干什么？”扭过了脸去，不想让我看到这么狼狈的你，就不要哭啊！

汝沙伸手拦着我：“你看我笑话。”

“没有。”我道，看了她几眼，咬牙：“不过，你别难过了？”

我话刚说完，她就哭了，揉着红红的眼睛：“谁哭了？谁难过了？”无奈看着她，点点头：“行，你没哭，你没难过！”我指指我自己：“是我难过，是我哭，总行了吧。”要推开她的手，她却一把抓着我：“不行，你哭给我看，你难过给我看。”拉着我往楼下走，我惊讶地被她丢到了椅子上，她坐在对面看我，满眼的红。

我揉着痛痛的手肘，看着她的红眼，有些过意不去，又看着窗外，怎么看到的都是两个人呢？一个个紧紧抓着对方的手！叹口气，汝沙拍了桌子，我吓了一跳，回头看着他，轻声道：“我……现在哭不出来。”

“你看到那个女人生孩子了，就会哭出来。”她说，毫不留情，小二给我们上了菜，看看汝沙，撇撇嘴，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。汝沙抬眼看到小二的嘴角，大声喝道：“你看我干什么？”

声音太大，客栈里的人都回头看着汝沙，汝沙脸色大变，拍了桌子：“看什么看，都吃你们的饭。”

小二愣了愣，忙道歉：“姑娘，是小的不好，您消消气。”一脸的恭维，似乎刚才也没有什么恶意。汝沙点头：“嗯，走吧。”

小二连忙后退。

“你看到那个女人生孩子，指不定比我还难受呢！”对啊，我会难受，但至少不是现在，算算日子，十月怀胎，大概只有两个多月了。

“你管。”没好气道，真是揭人家伤疤不会难受的！唯恐天下不乱。

汝沙叹口气，把勺子在粥里狠狠地戳了一下：“表面要笑，心里不知道多难受呢！你说，他们怎么就来珠城了？这……太有缘了吧？故意来气我的吧！”她又拍了桌子：“珠城不好待，我们走吧。走的远远的，再不想看到他们了。”

看不到，其实就没那么难过了。

离开地远远的，四年就比怨恨少了。

“好啊，走吧。”走的远远的。

于是和夫元小香商量了一番，决定离开这个鬼地方，夫元和小香看了看我们，老君点头，确实。

夫元笑了笑：“汝沙……逃避可不是解决的办法。”

小香附和着点头：“汝沙姐姐，你可要想明白了啊！”

“想个屁，这事还能怎么解决？”她咬牙，把筷子丢下，趁着月色看看天上的月亮，双手抱在肩上哆嗦：“你不知道女人的命有多苦。”

“你是女鬼。”夫元不客气地说，挑眉看着汝沙。

汝沙一笑：“我吸你！”

“你敢！”夫元笑，看看汝沙，又看看小香。小香做和尚状，双手合十，道：“阿弥陀佛，施主要善心呐！”

汝沙哪有什么心思，摇头：“不是，这事根本不能解决，你说，我杀了她？我杀了他？或者我自杀？我不逃，让我看着心烦吗？我不要过这样的生活。”

夫元和小香终于点了头，老君也点头了，我们达成了共识，决定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。

一整晚我都睡不着。翻来覆去，起身站在窗前看着外面，一整条干净的街都没有行人，风在刮着，呼呼的声音，这时候已经暗了，昏了，都要天明了。

这么晚还睡不着的人，又何止我一个？

边上的房间不断传来哭泣的声音，不是汝沙又是谁呢？

她哭的声音真大！走到墙边上，伸手触碰冰凉的墙，想给她一点点的安慰，但没勇气出去，怕自己会哭，怕她也哭的更厉害，有心真麻烦。

我真想无心。

捏了捏拳，看着那堵墙。我们都是一样的，你又何必呢？我现在……不见到妖孽，我会这么一生都好好地，轻声笑了笑，揽了揽额前的头发，往**一躺。

我总会有一个美满的人生，总会有一个幸运的下辈子。

妖孽，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，放心。

拍拍自己的小胸口，道：“你不会去打扰他的生活，对不对？”闭上眼，两行清泪流下。

整理好了行囊，我和汝沙一同下楼，吃过了东西，背上行囊准备要走，汝沙哭过以后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。

我陪在她的身侧，小二和我们告别，我问：“这下要去哪里呢？”

汝沙摇摇头：“哪里好，我们就去哪里。”也对，好的地方我们才去。汝沙突然停住，呆呆看着前方，捏紧了拳头。我看着汝沙的侧脸，这个表情，莫不是前方有刚生过孩子的女人？

我回头去看。

看过以后，才知道什么叫难过。

看到的，还不是有些病态，清瘦，俊美，紫瞳的妖孽，一身黑袍，倒是符合他在我心里的形象。他站在门口，身边还是有皇后陪伴，皇后的肚子又大了。上次也是，决定离开的时候，他就出现，现在也是这样。故意的吗？

妖孽，你说，你是来找我的。

你明明是想来见我的，对不对？

我抬眼看着妖孽，接着汝沙呸了一口，对着女人的肚子呸了一口。

妖孽眼神深邃，我看不到底，什么波澜我完全看不出来，只觉得好笑。

汝沙拉着我的胳膊：“走。”

我看看手里的包袱，他一定不是来找我的，不然，不会在我要离开的时候才出现。故意折磨我的吗？小二已经出来招呼妖孽和皇后，看到妖孽的紫瞳吓了一跳。往妖孽的身边擦过，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，他咳嗽了几声，几乎身体还是那么不好，我快要心疼死了。

两个曾经相爱的男人和女人，如今就要分道扬镳了，也不要说一句话吗？

就算告别的话都没有吗？

我轻声笑了笑，是有些不甘心。

就这样……离开？汝沙拉我拉的紧紧地，我看着街上的马车，捏了捏自己的大腿，明珠，你清醒一点，那个男人已经不爱你了，你还想着他干什么？他都不多看你一眼。

“二位客官，请。”我听到小二的声音，妖孽咳嗽几声，皇后便开口：“相公，走。”

她叫他相公！

走到马车的边上，夫元已经从客栈里走了出来，我回头看着，夫元停住了脚，看着妖孽，再看皇后，眼神带着些不解。我是不是该坚决一点，再不回头，再不回头看他一眼，或者，现在就回头，找他，霸占他！

我不知道该怎么做，抓着马车，身子禁不住一阵风，痴痴看着他的背影。

你混蛋，为什么每次都要出现呢？存心让我做不了决定，是不是？妖孽和夫元对视，夫元轻笑一声，道：“你还真是冤魂不散！你伤人，伤的够彻底啊！”夫元笑的猖狂，挑眉，看了看皇后，拉拉自己的衣领，大步朝着我和汝沙走来。

皇后哼了一声，回头怨恨地看着夫元，又轻轻拍了拍妖孽的后背，眼里满室疼惜。她对他好，不就够了。夫元上前就揪住我的胳膊：“走，上车。”

上车！就要断了这一切吗？

老君也从客栈里走出，看到妖孽的一瞬间，眼神全变了，从温和到怨恨。我回头，看着老君，他不能对妖孽做什么。皇后拉过妖孽，要往前走。老君直直看着我，又看着妖孽，眼神闪过一丝轻蔑，再不说话，往前走。

妖孽被他撞了一下，弱不禁风地就要倒下，老君的力气应该不小，不然，不会这样的。

皇后急了，扶着妖孽问道：“还好吗，还好吗？”

真是太卑鄙了。我要上前，汝沙却揪着我的胳膊，摇头：“不要过去。”她眉头皱了起来，眼神有些担心。皇后看着老君，大骂：“你什么人啊，为什么要撞人！”声音清脆，实在好听。

老君微微弓腰道：“对不起，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卑鄙！卑鄙！我在心里连骂了好几声，担忧地看着正在直起腰身的妖孽。他一定很疼，脸色更加惨白了！我想过去安慰他，夫元却抓着我的手：“明珠，你不许去。”

为什么不许去！那是我……最爱的人啊！想挣脱开来，却见妖孽露出一丝微笑，那是很久我都没有见过的微笑，现在对着那皇后笑了，揉揉皇后的脑袋，轻声道：“别担心，我没事。”

语气柔和，和对我说话的语气，完全不一样！

我笑，这是唱的哪一出？

呵！扭脸，老君已经走了出来，小香出来，看着妖孽和皇后愣了愣，接着又大步朝着我走来：“姐姐……”

“没事？”皇后眼睛含泪，楚楚可怜。

妖孽点头：“傻瓜。”在人前，竟然吻了皇后的额头！

哼！

挣脱开夫元的手臂，上了马车，坐到窗前一手拄着额头，你抱她，你亲她，你活该疼。汝沙和小香也上马车，老君要进来，我把脚搭在门上：“你出去驾马车！”

老君愣了愣，笑道：“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。”

无耻！点点头：“去吧。”

老君无措地看看缰绳，又看看夫元：“兄弟。”

夫元看看那边的妖孽，又看看老君，眼神并不倾向于老君，回头看了看我，点点头：“行，我帮你。我们在外面。”老君对着我暖暖一笑，关上帘子，坐在外面。

马车驾了起来。

我们之间，现在大概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罢！你这么狠心，你活该，你活该！

我们分别了多久，你知道吗？

不想记起我们的快乐时光，那就算了！你活的好，等那女人活个几十年离开你，你别来找我！我在心里痛骂，又忍不住掀开窗帘，看着外面，离我不远，皇后扶着妖孽进去，妖孽的背影越发清瘦了。

到底是什么病，也不见好。

回头看着小香：“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毛病？”

小香摇头：“我看不出来，似乎很重，又似乎没有。”他捏着小巧的下巴，吐口气：“姐姐，我如果知道真的会告诉你的。”他样子紧张，有些讨好，扑到我身边，磨蹭我的胳膊：“姐姐，你别因为不开心的事情不开心，未来还有很多开心的事情！”

我点头：“嗯。”

我怎么会因为不开心的事情一直不开心下去呢？我明白我的生活要继续，也要帮着妖孽。我和妖孽，一定没完！我们去的地方是辽城，可是还没进去，我就被吸到天上去了。

我大呼救命，小香已经随着我上天，再来是夫元。老君喊了我一声，我身子一阵难受，看着云霄。只不过片刻，就摔在了花园里，膝盖一阵疼痛。我忘了我多久没有上天，对这天庭也是陌生的，是不喜欢的！他束缚了我太多太多，我不喜欢，一点也不喜欢。

抬眼看到的是玉帝，蹙眉看着我，他瘦了些，看上去更加精明了，一瞥眼：“你究竟想要怎么做？”

我摸不着头脑，什么叫我究竟想怎么做？我还能怎么做？笑了笑，揉揉疼痛的膝盖，抬眼看着玉帝：“我没有想做什么。”要站起身，玉帝喝道：“跪下。”

你死了吗？还要我跪你？

瞥眼，但还是乖乖跪下了，这里是他的地盘，我根本不敢动。

“老君下去这么长时间，你为什么不跟着老君回来？”他在我面前站着，大骂：“你以为你有什么好？老君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，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。还和一个吸血鬼纠缠不清，你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人？”

我是怎么样的女人？

抬眼看着玉帝，笑了笑，不顾什么，站起了身，笑道：“我是一心一意爱着吸血鬼的女人。”我拧眉，紧紧盯着他看，我就是不高兴，凭什么我要听从他的？凭什么我要让自己这么辛苦？

我笑，看了看他，轻声笑道：“玉帝，我要下去了。”

“朕没命令，你怎么下去。”一团冰将我团团包围，我在冰里挣扎，根本动弹不得，抬眼瞪着他，跺脚：“你放开我！”玉帝笑的得意，又让我觉得难堪，眯眼道：“有本事你就自己出来。一个无德无才的小仙，竟然高攀上了太上老君，有了一个男人还不够，竟然还要去勾搭别的男人，天庭才是你的归处！”他痛骂，一点也不决定放过我。

我被包裹地严严实实，动弹不得，拼尽全身的力气也挣扎不出去，只能无语地看着他。他笑了笑：“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本？”

我没什么资本。

他说的话让我想哭。

不能守护在妖孽的身边，现在又让一个莫名其妙的坏人来羞辱，我究竟有多惨？呜呜地哭着，抬眼看着他：“你放开我。”“明珠。”身后传来老君的声音，他挥手，将包裹住我的冰团解开，一把搂住我：“不怕，我在这里。”

玉帝不高兴了，骂道：“老君，你……”还有话要说，但小香和夫元已经上来，小香和夫元一起给玉帝行礼，然后看着我。小香也着急，揪住我的袖子，玉帝道：“你们都在天庭玩上了瘾吗？一个个地不回来，你们究竟还是不是天上的神仙。”这里是花园，不是天殿，就一切都好，老君搂我搂地越发紧了，我怕自己下不去，只好任由老君抱我。

小香跪下：“都是小香不好，还请玉帝饶恕。”

夫元也弓腰：“是夫元不好。”他眉头皱起，眼神瞥了过来，我在老君怀里泣不成声，我根本不愿意当神仙，原本不想做神仙！老君拍着我的后背：“是李耳不好，让明珠在下面玩，自己也跟着贪玩了。”揉揉我的脑袋：“别哭。”

老君有最大的好处，我在他怀里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，只要一刻，就能马上好起来。

玉帝愣了愣，接着看我，笑道：“她刚才说，她爱的人是吸血鬼，老君，你干嘛护着她？”玉帝手指着我，这里没什么外人，他也放肆地说，指着那边的诛仙台：“你若是不和老君在一起，我现在就让你跳诛仙台。”

诛仙台？

我看着远远的诛仙台，下面戾气过重，会毁了我。

变不成人不说，我仙气没了，等于死了。

我没什么好的仙术，没什么好的身体素质，但若是这么死了，连和妖孽告别的机会都没有。

可是……为什么一定要和老君在一起？我抬眼看了看老君，老君蹙眉，看着远远的诛仙台，笑了笑，低头在我额头上在一吻：“玉帝，我和明珠好的很，没什么事情。”

搂着我的肩膀，走到玉帝面前：“明珠不就是孩子气么？你和她计较？”他笑，笑容有些牵强，我都看不下去了。

玉帝点了点头，轻声一笑：“是吗？”看看我，夫元也点头：“玉帝应该知道，明珠就是喜欢闹点小脾气！”他擦了额上的汗珠，看着我。我抬眼无辜看着夫元，夫元皱眉皱地更厉害了。

夫元变了！

我都不知道他哪里变了，但唯唯诺诺了许多。

小香点头：“姐姐贪玩……不是！”他轻声笑着，那小脸可爱极了。我和老君自从我想起来，我们的关系就没好过，有什么好的？

我轻笑一声，看着玉帝，点了点头。

玉帝犹疑着，负手转身咳嗽一声道：“凡间不能再去了，去了你们一个个都变野了！”他叹口气，回头看看我们，样子很是骄傲，对着我道：“乖乖就在天上，少不了你的吃喝。”

谁要吃喝了？

怒目瞪着他，摇头。

老君看着我的模样，似乎有些于心不忍，道：“玉帝，明珠已经适应了凡间，我去凡间也不是不可以！”

玉帝挑眉看着老君，老君笑，揽着我的肩道：“明珠还和我闹脾气，哄乖了，就回来。”他拍拍我的肩，给了我一些安慰，我笑了笑，对着玉帝点头。

玉帝蹙眉看着我们，也不说话，思考了半天，才看着夫元和小香道：“你们就在天上！这都下去了，成何体统。”说罢，指着我：“你给我老实安分一点，在天上待个几天才许下去！”说罢，转身就走。

老君不说话了，这次轮到小香和夫元追上去。

我看看老君，把他的手丢下去骂道：“你别碰我。”

“别和我闹脾气了。”老君叹口气，也乖乖把手缩了回去小声道：“我们之间有误会，说清楚，说明白就可以了，你别生气。”

我怎么不要生气，现在到了天上，还能干什么事情。

我和妖孽的生活被打乱，我现在是神仙，他是吸血鬼，我们之间所有所有的爱都被打乱了！抬眼看着老君，眼里带着泪：“我就要生气，非要生气。”擦了把泪水，转身就往老君的府邸走去。

我谁也不相见，谁也不想看！

到了天上才知道有多么思念妖孽。到了天上才知道我们的隔阂到底在哪里。这都是无法跨越的，我总算明白一点他的心情，应该是绝望了吧，所以才会义无反顾地把我推开。

我现在，一点也不怪你！

如果一早上天庭体会到现在的心情，我一定死也不和你发脾气，还看了你的笑话！你有你的苦衷，我现在真的明白！揉着脑袋，有些伤心！

回到屋子里，把门锁上，这里还是和从前一样，一点也没有改变，却已经不怎么熟悉了！摸着窗户，想起以前雪桐也曾经在这里生活过，老君的儿子，就这样没了，也该是难过的吧！

心里苦笑一番，我在安慰谁呢？

倒在**睡了许久，是被敲门声吵醒的，不是老君，是小香。

“姐姐，姐姐。”他不停地喊着我，我起身，有些气恼地起床，出去开门，看到小香站在门外焦急地看着我，一把抓着我：“姐姐，你没什么事吧？”

摇摇头，打了个哈欠：“哪有什么事情？”

小香放心下来，我抬眼看到夫元和老君，老君脸色苍白，看着我，眼睛疲倦，小声道：“你已经别把自己关在房间里，我不会进去，你放心。”

哪里放心的了！关键就是不想看到你！

点了点头：“你们别急，我好的很！”把门关上，在里面吼道：“你们都走吧，我会活的好好的！”

不去诛仙台，我也死不了啊！你们还担心我呢！我心里还担心妖孽呢！躺到**，闭上眼睛骂道：“关心我，就去救妖孽啊！”